潇潇洒洒外祖母

作者:渭南市下吉中学 王满仓  时间:2015/8/16 19:09:08  来源:流浪客原创  人气:834
  我们回家了,外祖母对妻子说:“娃呀,婆没办法,但凡有点办法,我只想抽他一掴哩!再来了,甭理他挨球的!”听着外祖母的气话,我笑了:“还真的不理我舅了?不合适呀,我们是下辈人么!”“鬼子熊,理他做啥?哪搭有个当舅的样儿!……”外祖母气儿不顺,说了一笸箩气话。
  现在想来,那时候舅父也是为我着想,他嫌妻子没考上,怕她拖累我。我已经上了大学,而妻子还在中学复课,至于能不能考上还两说呢。后来的事实证明,舅父的判断没错。虽然妻子后来上了自费大学,即使这样舅父也不满意。所以我们的喜酒舅父当场拒绝了,他就这样直白地表明着自己的态度。这一点很像外祖母,爱憎分明,咋想咋做,绝不掩饰。
  (七)称心如意重外孙
  妻子临盆了,我和好友开上车,把外祖母接来。
  老人家问我:“娃子女子,那个什么超,不是能超出来么,你给婆说说。”“人家不让知道,我也不清楚是娃子女子。再说了,娃子女子都一样么!”我真的不知道,外祖母以为我哄她。她斜着身子,头扭向一边:“哎,你咋不知道,哄婆干啥哩!听人说能知道么,你咋不知道呢?婆不信!我娃恁能些,肯定知道!再说了,娃子女子就是不一样么!”我无奈地摇摇头:“真不知道,孙子哄你干啥!”外祖母将信将疑,反正快要生了,她也不再问了。
  儿子在妈妈肚子里待着,好像不愿出来似的,直到第二天凌晨三点十五分,才极不情愿探出头来,累得母亲和接生婆上气不接下气,妻子也受了好大的苦。我在一旁毫无作用,反倒帮了一会儿倒忙。妻子看我手足无措,示意我出去。外祖母一晚上也没休息,她虔诚地念叨着:“老天保佑我娃好好的,顺顺利利的,千万别出啥乱子哟——”那个“哟”字拖得好长。等我到她老人家跟前时,她急得跟个啥似的,右手重重地捶着床板,催我道:“快给婆说说,娃子女子?”我故意拿捏,说我不知道生下来了没有,外祖母牙子咬得咯嘣嘣响,又把头扭向一边:“嗯——你就哄婆么!嗯——你就哄婆么!”看着外祖母急得只想摸着扫炕笤帚打我的样子,我赶紧说:“老人家——甭担心了,是个带把儿的——”我把那个“的”字也拖了好长。我高兴了不要紧,外祖母双手拍打着床板,身子几乎蹦起来:“这下好了,这下好了!要是个女子,非把我气回去不可!”
  外祖母一生都爱娃子,对两个女儿非打即骂,高声大气地吼着。可是老人家对舅父毫无办法,舅父对她不好,她也不甚嫌啥,只是说:“婆还要靠人家葬埋哩么!婆还要靠人家葬埋哩么!还是娃子好,有指望!你看,我满满不是娃子么?还挣工资哩,我秀芹不是有福哩!满满现在得了儿子,你也有指望哩!”
  看着我的儿子比较顺利安全地生下了地,外祖母满意地回了家。回家后,外祖母兴奋地到处对人家说:“哎——,你不知道,我满满能得很,人家国家只准生一个,他一下子就生到相上哩,是个娃子!”“哎——你说得倒美,这又不是你的重孙子,不姓杨,人家姓王!”人家让之外祖母道。“你看你说的,我管他姓啥,我替我女得了孙子高兴,还不行?”外祖母总是有理由让自己高兴,谁也甭想扫了她的兴。
  (八)担忧表妹滴溜锤
  表妹学习也很优秀,外祖母满心欢喜,老人家也是逢人就夸,见人就说:“你看我玲玲,女娃家家的,还能成的不行,奖状也贴满了一屋子。”表妹继承了姨母的脾气,实际上也是外祖母的脾气。就在外祖母一个劲给人家广告外孙女时,恰恰跟外孙女碰了个照面。“婆哎——你咋了,你说谁家女子?看起来比你外孙女厉害多了!”玲玲表妹让之外祖母道。外祖母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外孙孙子顶撞她。只要外孙孙子一顶她,她就收敛了自己的豪放。但是外祖母还是歪低着头,斜着眼:“嗯——贼女子,胆子大,在婆跟前耍得大,要不是孙子的话,早就挨了扫帚把!”玲玲表妹追着外祖母:“婆哎——你才说啥哩,啥扫帚把?还连句得不行!”“我没说啥,看你低低的个子,真是个滴溜锤,长大了咋嫁人呀!没人要!”外祖母总算揪住了表妹的弱点。“哎——呀,你甭管,人家嫁人不嫁人,你再别操心了,到时候自然有人要哩!”听表妹玲玲的语气语调,活像个少年外祖母。
  玲玲表妹几经周折,终于考上了本科大学,比我优秀多了。我让之外祖母:“婆哎——你不是不喜欢女子么?你看人家玲玲多厉害,考上了一类本科,要出省了!”“能咋么,还不是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么!”外祖母坚定地表达着自己的观点。玲玲表妹快要大学毕业了,把男朋友领回了家,外祖母一看,偷偷地咬着牙子,猫着腰,压低声音:“嗯——咋都是滴溜锤,你是个滴溜锤,他咋还是个滴溜锤!一下把气冒完了——”最后那个“了”字拖得老长老长,外祖母彻底失望了。她想着玲玲表妹能给她领回一个人高马大的小伙子,哪里想得到是这个结果。我劝外祖母道:“老人家,想开了,人家玲玲福气太哩!你放心,小伙子实诚着哩!常言道,金花配银花,西葫芦配南瓜,你都说你玲玲是滴溜锤,还想找个人高马大的,那不是不般配嘛!”外祖母嘴一撇:“你倒会说话,婆就是再不满意,那还能咋,都爱到一块了,婆还能拆散他俩?”
  过春节时,大外孙孙媳来了,塞给外祖母两张红红的毛主席,老人家推让着,最后还是接了;外孙女外孙女女婿来了,塞给她一沓红红的毛主席,老人家还在推让着,可最终也接了。外祖母幸福着自己的幸福,她疼爱的外孙外孙女都有出息了,老人家咋能不高兴呢!
  (九)遭遇车祸乐观对
  儿女们都过着自己的日子,也都有了自己的子女,外祖母的生活就只剩下敲边鼓的份儿了。外祖母不像村里其他老太太那样,一心扑在儿女的日子上,直至自己不能动了这才罢休。外祖母是顾上了就顾一下,顾不上了就让舅父舅母操持家务。她要做的事,无非就是一天两顿饭,这对她老人家来说,还不是小菜一碟。
  外祖母有自己的娱乐圈子,她踮着小脚,走路还是那么快,走了这家串那家。跟别人拉拉家常,说说家事,打打马吊牌。马吊牌是老年人喜欢玩的游戏,不图输赢,只图一乐。一次就一两毛钱,儿女们给他们的钱不舍得花,只有在玩马吊牌时候,他们老头老太太的,还挺讲规矩,都能按时结账,外祖母自然也不例外。外祖母的对襟衫子里总是装着一些毛票,只要退休在家的那些人邀请她,老人家每回都去,她不光图自己乐呵,也为大家乐呵。一玩起马吊牌,外祖母总嫌别人出牌慢:“你倒是快些,老用木刀子杀人,麻缠死了!”玩牌的时候,外祖母非常专注,她总想拔个头筹,所以总是督促别人出快点儿。
  一次,母亲去看望老人家,可母亲一直怕外祖母,不敢催促,只在一旁等着,谁知母亲等了好长时间,外祖母竟浑然不知。母亲后来埋怨过外祖母:“你儿对待老人的态度确实有问题,可你也有问题,一打起牌啥都忘了!”外祖母不管舅父舅母啥态度:“只要给他们一天两顿饭管了,就不错了,我这么大年龄了,家事还管啥,该他们管管了。”
  姨母家跟外祖母家一个村,就在村西头。外祖母常常见缝插针地到姨母家去,看看姨母姨夫的日子咋样。一天,村西头的马吊牌摊子散了,老人家想顺便看看姨母姨夫,谁知道,天有不测风云,当外祖母从村西头的省道拐向姨母家时,一辆东风汽车呼啸而来,好在司机刹住了车,只是轻轻撞了一下外祖母,主要是骨伤,内脏没啥大问题。舅父舅母姨夫姨母闻听老人家被撞,立刻赶到出事地点,迅速把外祖母送进了渭南二院,父亲母亲闻讯,也飞快地赶到医院。那时,我在渭南师院上学,知道外祖母出了车祸,也不知究竟轻重如何,就立刻赶往医院。外祖母躺在病床上,几个儿女女婿都在身旁守候着。外孙子从师院赶来了,她笑眯眯地看着我:“我娃不怕,就是个骨折么,婆还能走,死不了,谁让你们惊动娃哩?”虽说伤势不大,但还插着氧,看来外祖母的内脏还是受了冲击,所幸的是内脏功能基本正常,稍事调养,就能很快恢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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