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具匠心用对比,世态人情巧画出——谈《病魔》《今非昔比》对比手法的运用
对比是文学写作中常用的一种写作手法,它通过具有明显差异、矛盾、对立双方的相互对照和比较,以鲜明形象地突出事物的性质、状态和本质特征。《病魔》《今非昔比》这两篇小小说都恰当而出色地运用了对比的写作手法。下面,我们将简单加以赏析。
《病魔》是一篇颇具幽默色彩的讽刺小说,他的成功,对比手法的运用功不可没。
文章开篇就提到“孔琪生性好静”,第一自然节中的“早些年”与“这几年”就形成了一个大的对比,下面的文章就是这个对比的具体化。细化为孔琪住院的前前后后身边的各种人物的不同变化,这个不同的变化,也是通过对比手法表现出来的。具体讲,孔琪用骗术,使“嘈杂、喧嚣”变得“安静”“寂静”。在这个对比变化过程中,孔琪身边的人物显现出了不同的嘴脸,从而鲜明生动地突现出世态人情炎凉。你看,当孔琪身边的人得知他是肝癌后期时,那些人立马就远离孔琪,当即就去“亲近”另一个“住进来”的一个什么“长”了,就连认识孔琪的人在孔琪出院的时候,“都用异样的眼神盯着他,用异样的声音同他打招呼”。人们为什么会这样呢?原因很简单,就因为这个“癌”字,就因为这个“晚”字,在那些“视利眼”们的眼里,“晚期癌症”意味着死亡,而死亡则意味着孔琪地位和权力的消失,当然也就意味着孔琪将对他们的切身利益不起任何作用。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还会在孔琪身上做不必要的投资吗,难怪不得,“身患绝症”的孔琪会受到部下的冷落!
我们读了这篇文章,使得我们想起了一位古人的故事。廉颇在代理相国时,宾客很多,一度失势,宾客都离他而去,及至为将,离去的宾客又纷至沓来。廉颇很气愤,要他们走开。宾客却说:“夫天下以市道交(用做买卖的手段交朋友),君有势,我则从君,君无势,则去,此固其理也,有何怨乎?”(《史记•廉颇蔺相如列传》)这个故事谴责了当时那些官员为了自身利益而趋炎附势,与人交往不讲原则、不讲人情的卑鄙行径。孔琪部下“以市道交”的做人原则,不就是战国时候那些官员的翻版沿袭吗!其实,这种人,才是“病魔”,才是社会的“病魔”。“病魔”不除,社会风气怎么会好转!
这篇小说短小精悍,结构单一,但由于对比手法的出色使用,容量大增,效果非凡。
《今非昔比》也是同题材的一篇小小说,它通过人情世故来反映一种长期积淀形成,已为人们习以为常的趋炎附势的社会心态。杜金贵在派车问题上前后判若两人的态度;王仁从一向十分关心老孟的生活到碰到老孟淋得像只落汤鸡,竟然连个招呼都不打就扬长而去;还有杜金贵从谦卑恭顺一跃变为傲慢、矜持、冷淡,权力的魔术师从中作崇而引起的一系列变化,真让人深思。这变化,作者通过对比手法表现出来,幽默风趣,收到了较好的艺术效果。
附文:
今非昔比
陈继清
今天一大早,老孟就觉得不顺。已经过了上班时间,司机还没有将车开到门前,打电话到办公室一问,杜主任回答很干脆,车都派出执行任务去了。要是在往常,杜金贵一定会早早的打一个电话,问问他几点钟上班,然后让司机早早去门前等候。没车,他这个县委副书记只好体验一下群众的上班方式,踏自行车去,因为昨天已经接到通知,地委刘副书记今天要到县里主持一个会议。事情再糟不过了,出门时天还好好的,突然间下起雨来,淋得他像只落汤鸡。可气的还不止于此,以前一向十分关心他生活的办公室分管后勤的王仁副主任恰在此时遇上他,刚要下自行车向他打招呼,可不知为什么,突然间扯一扯身上的雨衣,一使劲,从他身后越过。
好不容易赶到会议室,会正要开始,他习惯地走向会议桌中间县委张书记旁边的座位,这才发现杜金贵早已坐在那里,正合不拢嘴地同张书记攀谈着,好像没有见到这一切。要在以前,杜主任一定是站在门口,老远就打声招呼,然后笑吟吟地把他让到座位上,自己才坐到会议桌最边上的位置。座位已被别人抢占,没法,他只好硬着头皮走到最边上的座位,从来没有这么不高兴。桌上摆满了苹果、糖、瓜子,四周的一般工作人员嘴里都不停地噼噼叭叭地嗑着瓜子。地委刘副书记已开始讲话:“现在,我先宣布一项任命通知,然后听汇报。”老孟的心一下子收紧了。刘副书记停了一下,接着不紧不慢,一字一板地说:“经地委研究决定:任命杜金贵为县委副书记,王仁为县委办公室主任,任命孟庆吉为县委办公室副主任,免去其县委副书记职务……”,老孟猛地愣住了,什么都听而不闻,心里一片空白。不知过了多久,老孟抬起头看了看,已是县委张书记在汇报乡镇企业发展情况,才想起他已不宜坐在会议桌上,如坐针毡似地局促不安。终于,老孟站了起来,给桌上各位领导满上茶杯,然后轻轻地离开了会议桌。
病魔
唐银生
孔琪住进了市医院的“领导干部病房”。
孔琪生性好静。早些年,小病静静挨,大病静静躺,居然没拜过医院的门。这几年头上顶个长字衔,小病有人嘘寒问暖,大病有人传医送药,他的清净疗法,竟活生生被扼杀了!
这次更糟。
前天一病,部里的八员大将就手忙脚乱了一个上午:扶的掺的,挂号的叫医生的,递茶的送药的……安顿他住下已是中午一点。好容易将他们劝回,两小时后又是一屋子人了:高副部长来汇报情况;袁主任来请示工作;不请示不汇报的,就见缝插针地或责备部长不该带病工作,或叮嘱领导要安心养病。
晚上,晚上总可以独享其静了吧?孔琪如释重负地躺下。片刻,门响了。先是张三带来一袋“意思”,接着李四捧上一点“心愿”,又接着……床上、桌上慢慢堆成了小山。
老伴王华刚让孔琪躺下,门又一次响了。高副部长和袁主任请求值晚班守护。王华费了好一番口舌才将他们打发走……
昨天,今天,情况依旧如故。孔琪的心在颤抖:为什么求得一方静谧竟有这么难?
孔琪的病渐渐加重了。
痛苦中,他还在思索着寻求安静的良方。主意有了。他向医生借来了自己的病历夹,放在门边的桌子上,躺下便呼呼大睡。
朦胧中,有人敲门,进屋。他感觉不是医生,也不是王华,便没理。来人在他床前叫了一声,见没动静,就退到桌子边,随即传来翻夹子的声音,然后悄悄掩上门出去了……
一天,两天,三天,孔琪的病由安静到寂静,除了医生和王华的偶尔出入,再也没了往日嘈杂和喧嚣。窗外林子里,鸟儿低呤浅唱,仿佛在为他哼着醉醉的眠歌。桂花树飘来幽幽的香气,仿佛要给他注入生命的芬芳。啊,太好了,安静!太美了,寂静!宦海多年,他一直痛心自己失去了这首美丽的诗的精灵,想不到它如今又回来了!
精神日日见好。除了静躺养神、看报,有时还哼上几句《早上阳光》。
倒是王华百思难解了,一而再的问:“那些人怎么了?这么多天也没个影来看你!”
“我爱清静,叫他们别来。”
王华不信:“前些天你也叫了他们别来,可……”
“别吵了,我烦!”
王华不好再问,堕入五里雾中。
过了十几天,楼下忽然热闹起来了。一打听,才知又住进一个什么“长”。
孔琪的房门从此不敢再开。那喧嚣的声浪不时打来,险些让他的治疗前功尽弃。
这日,一辆轿车“刷”地刹在院里,孔琪踱进窗前,发现那正是部里的伏尔加。“开门,部里来人了。”他吩咐王华。王华兴冲冲出去,走近楼梯口迎接。她是个活泼人,丈夫的清静环境早把她憋苦了。
等了许久不见上楼。正生跷蹊。楼下病房里传来客客气气的问候声、道谢声、说笑声。孔琪听出这分明是高副部长和袁主任的声音。他盼望他们快些上楼,半个月不进部里了,最近的工作怎样?又有什么新的情况?
“好走——留步!”好容易等到这句告别话。他想他们该上楼了。然而,他们径直朝伏尔加而去。他拖着不大灵便的身子绕过病床奔向阳台,轿车已经倏然而去,留下一缕青烟在空中晃荡。
从未遭人冷落的王华有些受不了了,泪汪汪地说:“老孔,你那天是怎样凶人家的?”
“我没凶呀。”
“骗鬼!人心都是肉长的,你不伤人家的心,人家会这样?”王华一脸幽怨,“你这脾气真没办法,看你回去怎么同人家共事……”王华还要喋喋不休往下讲,孔琪呵道:
“让我清静,我烦!烦!”
王华缄口了,定定望着丈夫,陌生人似的。
一个月后,孔琪病愈出院。一路上,认识他的人都用异样的眼神盯着他,用异样的声音同他打招呼。他从心底感到可笑,感到无奈。回到家,他对妻子说:“你晓得人们为啥那样打量我吗?我孔琪骗过一回人哩!”
“骗了谁?”
“不知道。反正这一骗换来了一个月的清静和寂寞。”
“你……怎么骗的?”
“那天,我把这个夹在医生的夹子里。”
孔琪扬出一张皱巴巴的纸。王华接过一看,是一份早已过时的空白诊断书,上面写着一行吓人的文字:
孔琪,肝癌,晚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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