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存困境的暴露与弥合——陈子昂《登幽州台歌》的深层解读

作者:佚名  时间:2008/11/2 10:56:00  来源:会员转发  人气:1010
  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陈子昂的《登幽州台歌》是一首千百年来盛传人口的名篇,也是许多读者进行鉴赏和评点的经典文本。他们或从艺术表达的视角进行解读,或从言语修辞的层面进行赏析,或从意境营造的景深进行品鉴,或从主题意旨的蕴涵进行探讨,写出了许多立论精警、见解独特的文章。然而纵观前贤时俊的这类作品,却很少有真正触及诗歌的本质内涵。
  毋庸置疑,在《登幽州台歌》中,诗人大胆创造了迄唐为止从未有过的诗歌体式(五言加骚体),促使唐诗格式朝多元化方向发展;在艺术表现上,首两句俯仰古今,写时间的绵长,第三句登楼远眺,写空间的辽阔,末句写诗人孤寂悲闷的情绪,两相映照,分外动人;在语言修辞上,本诗采取了长短交错的楚辞体句法,音节抑扬顿挫,互相配合,增强了作品的艺术感染力;在意境营造上,诗中尽管没有提到什么具体环境,却以浩瀚的天宇和荒蛮的原野为背景,创造出一幅辽阔幽远、空旷苍茫的图景;就其主题而言,确也表达了宇宙无限人生有涯的感叹和一种困于庸尘有志难骋的悲怆。然而只要我们深入文本认真分析,便会发现本诗更重要的是在传达诗人对自己生存困境的暴露与弥合。
  伟大的诗人无不企盼于有限的岁月里在群体中确立自我价值的表现,以完成人生对社会的责任,但实际情况却往往是他们的理想在岁月蹉跎中幻作一道道绚丽多姿的憧憬,成为一声声无可奈何的叹息。当陈子昂发现现实生活秩序中的自我不可能被社会认定时,诗人的生命指针便在自渡与泅人的内涵裂变中发生强烈的震颤,并沦落成一个心灵上无所皈依的天涯倦客。为寻求生命突围的出口,诗人只得将自己托付给幽州台,用以支撑自己。诗人对幽州台这一荒寒之景的观照,实际上也是对自身生命困境的观照和暴露。“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犹言古人或来者对于重建诗人的生命价值不但没有丝毫帮助,反而削弱和剥蚀着诗人苟且生存的能力。在这孤苦无助的境况中,诗人不能挣脱世俗中苦闷压抑的精神缧绁,无法逃离心理因素中追求亲和圆满的强烈动机,因而只得无奈地审视自己的生命真相:实际遭遇与心理期待之间的矛盾冲突而导致的心理失衡;对生命和宇宙远距离观照和哲理性思考而衍生的迷惘。
  既然现实的微曦无法烛照心灵的黑域,既然本我的存在无法抵达对超我的跨越,可否将拯时济世的纯美守望降格为琐屑卑微?可否将通恒达伟的执著坚韧颓废成虚无缥缈?不能!诗人内在的兀傲情结和顽倔性格在不断强化和提升着自己的使命意识,他一方面要承受巨大的精神灾难,一方面又企图以文本创作引领自己完成精神还乡的壮举,尽管这必将注定诗人精神守望的漫长顿跛和情感历程的颠沛流离。在诗人看来,这是瞬间对永恒的超越,此岸对彼岸的超越,现实对理想的超越,是对人生价值毫不含糊的抉择,也是新价值建立的一个基本起点。“念天地之悠悠,独沧然而涕下”两句,是说诗人于幽州台孑身独立,在广阔的背景上捕捉人生,宣泄悲怆感受。这里诗人的感喟不仅属于他自己,因为他是是在悲世而非悲己,是在哀志而非哀身。尽管诗人“纵横未得意”,但他对人生真谛的追寻,对救世使命的承担,没有因为现实世界的狰狞而改变,诗人始终注目游心于伟大与永恒。诗人向悠悠天地的融入,表面看来是个体生命的一种消失,实际上是一种沉沦当中的勃发,消失当中的升华,撕裂当中的弥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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