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定义“教科书”

作者:徐迅雷  时间:2007/10/12 18:13:16  来源:会员转发  人气:750
  一定得去掉“要求学生掌握”这一关键词,而将其更改为“教材是供师生学习、分析、研究、探索用的基本材料”。
  教材“换汤换药”,争议不少,无论沪版历史教科书之变,还是京城语文教科书之改,都引人注目。教材之变是很正常的,有上来就有下去,千古不变的教材才荒谬。对于语文教材来说,“该换不该换”根本就是一个伪命题。
  进入语文课本的,就是“学习”的“典范”吗?错,课文应该是“研究讨论”的对象!在广义的“名篇”那么多的今天,选什么名篇大作进课文,并不构成对错的问题。而真正的错,就错在大前提———我们将“教材”的概念错位理解了。
  什么是“教材”?《辞海》有个经典解释:“根据教学大纲编选的供教学用和要求学生掌握的基本材料。”并说教材包括教科书、讲义以及视听教材等。《辞海》的解释,核心意思是“要求学生掌握”,正是这个“要求学生掌握”神化了课本,导致所有论争者都有个“集体无意识”,就以承认“要求掌握”为前提,所有课文都要符合这样的标准。
  文科的教材本来就不同于理科的教材,对错是非之分并非都是明确单一的;但事实上,这种“是非对错”意识太深入人心。此前,西安有位教授建议将诸葛亮的《出师表》撤出中学语文课本,也是从“是非对错”这一大前提出发的,所以他的理由是《出师表》宣扬了一种错误的“愚忠思想”。我们对课文的理解,大抵还停留在早年小孩子看电影的思考水平:他是好人,还是坏人?想起杭州有位非常语文老师,他叫郭初阳,三十出头,我并不认识;他出了本课堂实录———《言说抵抗沉默》,将语文课文当成剖析的对象;他致力于探索一种新型的语文课堂教学,目标是“让学生成为具有独立精神与自由思想的现代公民”。比如讲授舒婷的诗歌名篇《祖国呵,我亲爱的祖国》,教学设想就是“作反思性的解读”,要区别“祖国”与“国家”的概念;经过一节课的推导,最终成功地证明了将“公民与祖国”的关系表述为“儿子与母亲”的关系之大谬,并在最后希望学生去看看卢梭的《社会契约论》,了解一下公民和国家究竟是怎么一种关系。郭老师并没有要求学生“掌握”卢梭关于国家的答案,然而他与他的学生已经完成了一堂革命性的语文课教学。
  舒婷的这首名诗,是我大学时代当代文学课学的,当年我的老师引导我们学到的只是沧桑意境里的“爱国”二字;尽管诗无达诂,但今天郭老师的解读更有现代性。那么,《祖国呵,我亲爱的祖国》是不是应该因郭初阳的“证明”而让其“下课”呢?显然没必要,因为它作为一篇课文,具有真正的研究价值和探索意义。
  赋予语文课堂以公民的意识、民主的思想、自由的启蒙、理性的光照、学术的深度,可以极大地提升语文课堂的人文品格。一个好的语文老师,开放性思维的教学,相信无论是用那些换下还是那些换上的课文,都能教出深意。而那些思想稀缺的教书匠,只知道“要求(学生)掌握”标准答案,拿什么课文来教都没有用;那些课文的价值甚至被折腾得连蝉蜕都不如,那蝉的幼虫变为成虫时蜕下的壳,好歹还能入药。
  语文是可研究的语文,课文是可探讨的课文,这才是语文教材的真义。手头有三卷本的《美国语文———美国著名中学课文精选》,其特点是体现“研究性”,尤其课文后的问题设置很精彩,侧重调动学生的想象力、创造力。比如《独立宣言》一课所设的问题中,就有“根据杰斐逊的看法,什么时候一个政府应该被废除”、“《独立宣言》如果作为一篇演讲会有同样效果吗”,这样或大或小的问题,都带有思考性与研究性,体现了语文教育的人文性、思想性、开放性,语文的“工具教程”已退居其后。
  语言是工具,语文则不是,但我们的应试教育早已将语文弄成了工具———考试的工具。工具性的语文教学,教育出来的人是“有知识没文化”,不会研究的。简单地看,使用什么名篇作课文,无非都是“举例说明”。既然是举例,那么举这个例与举那个例本质上没有多少差别,“上城”的陈奂生上不上课文没有多大问题,鲁迅的文章多选几篇少选几篇也没有多大关系。教材的本质问题,是教育理念和教育体制问题。语文教育的错误理念,集中体现于对“教材”经典概念的信仰式理解;这样的错误理念不修正,如何修正教材课本最终都是白搭。
  教材版本的新旧变迁,无非是个发展的过程;而“教材”概念的本身,却停滞久矣。于是,我坚定地想:现在是到了该推倒教科书经典定义的时候了,一定得去掉“要求学生掌握”这一关键词,而将其更改为“教材是供师生学习、分析、研究、探索用的基本材料”。

文章评论

共有 0位用户发表了评论 查看完整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