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高校评估”看一位学生家长的忧虑

　　据报道，教育部在今年10月正式成立了“教育部高等教育教学评估中心”。高校评估的目的是促进政府管理职能和管理方式的转变，是为了加快构建有中国特色的高等教育质量保障体系。如果用相关词搜索，可以看到，全国有一大批高校在进行这项工作。可以看出，高校本科教学工作水平评估早已开展，评估中心的成立是这项工作走向制度化的一个标志。 
　　然而，组织和制度的建立并不等于其指导思想就可以得到有效的贯彻落实。笔者原本在这方面没有任何了解与研究，只因家有学子，自然就知道了一点相关的事实。从了解到的情况看，评估工作有走过场的可能，而且还暴露了一些其他问题。不过我提前声明，孩子经常向家长谈一些学校生活和见闻是随意的，要评论她的所见所闻完全是笔者自己的事。所以不希望这篇文章对她产生不利影响。 
　　我的孩子是今年入学的新生，因而在平常的电话交流中谈的就是学校的情况。我了解到,在她就读的大学里，教学中存在的主要问题是授课老师水平普遍不高。几门课都没有教授讲课，大多是些很年轻的教师，估计是毕业不久的研究生。还有就是选课有限，想学的课程不开或限制较多。据她说，老师上课基本上就是读讲义，学生学习也就是听课做作业，教学方式还不如高中灵活，不知听课跟自学有什么区别，所以学起来让人昏昏欲睡。另外她们的生活老师是本校刚毕业的研究生，虽然比她们大不了几岁，但思想却 “非常古板”，跟她们竟有“代沟”等等，总之是很“不爽”。 
　　前几天，她跟我讲了这么一件事：学校正开展由教育部组织的本科教学工作水平评估，教育部专家组要举行一次学生座谈会，据说是随机抽取了一些学生，她名列其中。她原想把上述她认为的问题反映一下，还打了一下腹稿。可是在座谈会召开之前，他们却被一一叫到系里，指示他们“不要乱讲话”，要尽量讲“咱们学校好的方面”。结果是，座谈会成了歌颂会，无非是“千好万好不如咱们学校好，爹亲娘亲不如老师亲”，把学校夸了个天花乱坠。也有一些学生讲了一些问题，但都是鸡毛蒜皮，只能算是为座谈会活跃气氛的小插曲，实质性的问题一个也没有反映出来。看到这种阵势，她也只好敷衍几句了事。于是座谈会“圆满成功”。 
　　我女儿讲，另让她大开眼界的是，在她的同龄人中，竟有那么多人口才特别好，官话套话好听话动情话一气呵成，赢得满堂喝彩。无论是作派还是语言竟跟她们的生活老师相象，不象是一个学生，倒象是一个经验老到的机关干部。她说，且不说他们讲的事实多有夸张，即使真是那样，让她讲也不会修饰得那么热情洋溢。她说：“我看到了自己的不足，也感觉到了一种压力。好在我没有把我想说的话说出来，否则我可能就成了另类。” 
　　说实际，这件事虽然对孩子触动很大，但我并不惊讶。因为在弄虚作假、报喜不报忧成风的大环境下，要让高校免俗也是不现实的。而且从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来看，高校中的污浊并不比社会少多少。但本科教学工作水平评估作为一项新的举措，理应尽量避免习惯势力的左右，真正以严谨和实事求是的态度来对待，这样才能收到预期的效果。从孩子讲的现象看，学校显然已经背离这一原则，如果这样的现象是普遍的，那么评估工作的价值就要大打折扣了。
　　对于评估本身我不想讲太多。因为在目前在大背景下学校有学校的苦衷，专家有专家的考量；一场座谈会开下来，我想专家组应该听到弦外之音，应该发现该发现的问题；如果再进一步认真调查研究，也不难发现更多的问题。我所感触到更多的是大学生受教育的环境和目前学校在教育理念方面所存在的一些问题。 
　　首先，学校要有师德。在这一点上，学校为学生营造的学习与生活氛围是非常重要的，甚至于要高于学术水平，这类似于家长的不言之教。我们作为一个成年人，每天都不得不应对形形色色的问题，也要被迫采用不恰当的行为来解决问题。但作为家长，我们却永远不想让他们参与对他们成长要产生负面影响的事情，希望他们不要继承我们自己的一些劣性，去堂堂正正做人。学校也一样，一方面，它要对付官场和社会，要生存和发展，这其中有多少猫腻是可以想象得到的。但这些东西应该尽量止步于管理层，止步于教师，不应该让学生参与其中。这好比一个老子活不下去了，要去偷去抢，如果他不希望儿子将来做强盗，他就断然不会让儿子做帮手。这件事也是同样道理，学校要应付专家组，自己可以使出浑身解数，不应该让学生参与弄虚作假。如果还爱护学生的话，要么就让他们讲真话，要么就不要举办这个座谈会。因为这个座谈会简直就是接受负面教育的一次社会实践。诚然，学校不在真空中，学生也迟早要面对社会。但学校应该教育学生如何去改变不良风气，如何从自身做起，而不是要他们继承那些不良的“传统”。 
　　学校要有学校的气息，不能让机关作风成为主流。从孩子反映的情况看，学校在这方面不能说没有问题。从研究生政工干部竟与新生存在“代沟”，到学生打官腔，说明了这种机关作风有着很强的感染力。要知道这可是一所重点理工科大学，它的灵魂理应是求真务实的科学精神。不能说不讲政治，但这里毕竟是培养高级技术人才的地方，书卷气怎么也得盖过政客气才对。如果学生做人做事首先考虑的不是应该不应该，而是上面喜欢不喜欢，这很难跟硬梆梆的科技道理联系起来。风气如此，无法想象这样的大学能成为一流大学。 
　　要尊重学生。我赞成师道尊严，学生一定要遵守学校纪律，服从学校管理。但学生应该有学生的权利，尤其是涉及自己学业方面的事他们有权讲话。且不说正在进行的评估有助于解决学校教学中存在的问题，就是没有这项工作，学校也应该倾听学生对教学工作的意见。学校毕竟与学生是契约关系，家长出钱让孩子上学，为的是学到真本事，培养出健康的人格，因此，一切以违背他们的意愿为代价来维护学校的某种利益的行为是不能接受的，更不能借学生之口来掩盖的存在的问题。 
　　说实际，女儿的这所学校总的来说对学生是不错的，除了硬件条件一流以外，对学生生活上的关照也真的是无微不至。这比起用女生的尊严来博官员欢心的某学校来说不可同日而语。这样的学校我们原本是极为放心的。另外学生能在学校就学得很油，这在当今社会的或许还是一种优势。但我们不希望我们的国家永远这样，也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把功夫下在学习以外。他们需要有更高的境界和更优秀的素质，而不是要学会一套混社会的手腕。我们希望我们新的一代有新的作风，新的面貌，用他们自己的品行和才智来逐步改变这个社会。对于这一点，大学更不能忘记自己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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